※第一人称,ALL钟/姜钟。OOC/世说新语含量MAX。短篇。
我叫钟会。
我的偶像是父亲钟繇。
他不但当过太傅,而且还是书法大家,楷书的创始人。*
他在七十四岁时生下了我。没错,请不要惊讶,更不要臆想一些狗血的故事。真的就是七十四岁,而我也的确是我父亲的亲生儿子。如果你不相信,我可以出示我们的亲子鉴定。
至于这是什么原理,我想或许是因为他小时候曾经掉进过水里差点被淹死?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。当然我也不介意你认为我是被上天选中的人,奇迹之子。
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后者更有可信度。
我的母亲是个聪明的女人,她身份不高,却能让父亲为了她休弃了贵妾孙氏。甚至在文帝陛下出面说情时要以死明志。
我很小就听说了这件事,我觉得它很浪漫。它证明了我是父亲和母亲爱情的结晶。
与此同时,我又有些羡慕母亲。他得到了父亲的爱,就得到了庇护和优渥的生活。
我也渴望得到一份爱。
得到一个能够爱我爱到可以为了我去死的人。
也许这是我作为爱情的结晶所拥有的本能。
于是我踏上了我的寻爱之旅。




我第一个选定的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钟毓。
上面说到的父亲休弃的那个贵妾就是他的母亲。
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,肥水不流外人田。
我的择偶标准是比照着父亲来的。
首先要是名士,其次要比我大上许多。
钟毓显然都很符合,毕竟他也是我父亲的亲生骨肉。
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,如果钟毓成了我的爱人,岂不是为这份爱更增添了几分禁忌?我每每想到这一点,便觉得格外兴奋。
虽然在你们二十一世纪骨科是要被打断腿的,但是很抱歉,我是个古代人。
而且父亲早在我五岁的时候就驾鹤西去了,我想他应该是无法还魂来收拾我了。
我看着钟毓的脸感到愈发满意。
你们能想象和一张与自己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七十的脸做爱的感觉吗?
啊,忘了说,我是一个自恋的人。
如果你有玩过真三国无双的话,或许还记得我在里面有一套水仙DLC服装?
是的,我比纳尔索斯更爱自己。
假设这世上存在另一个我,今天的议题根本不会出现。
这么一看,好像没有钟毓更合适的人选了?
我整理了一下桌上竹简,准备今晚带着它去找我哥促膝长谈。
啊,不,我已经等不及要亲切地唤他稚叔了。
就在我满心雀跃正要出发时,有人拉住我的手。
我十分扫兴,心想是谁这么没有眼色。转头却对上了母亲愠怒的眼神。
我的母亲,张昌蒲女士。一个聪明美丽,但颇为严厉的女人。
“会儿,背《孝经》给我听。”
英才教育是从小抓起的,我母亲在我四岁时就授我《孝经》,七岁让我诵《论语》,八岁诵《诗》,十岁诵《尚书》,十一诵《易》,十二诵《春秋左氏》、《国语》,十三诵《周礼》、《礼记》,十四诵我父亲的成侯《易记》。
现在我已快要及冠,为何要突然再背孝经?
知子莫若母。
虽然我们俩都默契地从不去提起这个话题,但我觉得她应该是知道我喜欢男人的。
她不曾逼我娶妻,但也没有开放到可以允许兄弟不伦。
“资于事父以事母,而爱同;资于事父以事君,而敬同。故母取其爱,而君取其敬,兼之者父也……”
唉,我听见我的初恋湮灭在孝经中。
我从小到大都不曾忤逆母亲。
如今她发话了,我只好把我对钟毓的幻想尽数藏好。
——哥,等母亲百年归寿以后我若还没有找到真爱,定然回来找你。
我默默在心底发誓。




当然我不可能真的为钟毓守身如玉,我很快就找到了我的第二个目标。
山阳王弼。
——钟士季弱冠与王辅嗣并知名。
说到我和辅嗣,也算得上是两小无猜、青梅竹马。
之所以没有把他排在第一顺位,是因为他不符合我的第一项要求。
辅嗣比我还小上一岁。
这让我有些纠结,但我最终还是决定为了他改变我的原则。
因为真正的爱情不应该局限于年龄。
我将《周易》一页页撕下,折成漂亮的纸玫瑰。玄学家之间的浪漫就是这样与众不同,我想他会喜欢的。
我捧着一大束纸玫瑰来到辅嗣府上,特意知会了仆役不用通报,想给他一个惊喜。
当我轻手轻脚地走到辅嗣身后,他正伏在案前不知道写着什么。我低头瞄了一眼,发现他在写信骂荀融。
我对这样的事已经见怪不怪,这座洛阳城里没有人不知道王辅嗣天才卓出,辞才逸辩。
但我希望他能放下手中的事,看着我。
荀融可以随时再骂,而我的告白可能只有今天。
我将玫瑰放到他的面前,辅嗣诧异地抬起头。
他问我怎么来了,我酝酿了一下情绪。和他做了二十年的亲友,忽然要转变身份进阶到恋人,就算是我,也需要一点时间。
然而我还没开腔,他就拆开了我的玫瑰。
“周易?士季,你真懂我!”
他的声音掩饰不住喜悦,我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。
我和辅嗣果然是天生一对。
他提起笔开始在上面写字,莫非是要回我一封情书?我抱着期待的心情凑到他旁边,看见的却是密密麻麻的注解。
“我要寄给荀融那个蠢货,好好嘲笑他一番。”
他接下来的话让我的笑容变得僵硬。
我送给他的礼物,他却要寄给别的男人?
辅嗣如此不解风情,我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。
毕竟我不想我的爱人爱玄学胜过爱我。
但我还是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。
“辅嗣,你愿意为了我去死吗?”
只要他说愿意,我可以原谅他的迟钝。性格是可以改变的,我对辅嗣比对其他人多一点耐心。
但他再次抬起头,用一种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我。
我遗憾地转身离去。
无需多言,我已经得到了令人心碎的答案。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疗伤。
王辅嗣最终还是死了,在正始十年秋。不要误会,不是我杀的。
虽然他拒绝了我,但仍是我唯一的挚友。
我带了壶酒去他的坟前。
为他和我自己各斟了一杯酒,像他活着的时候一样和他论道。
烈酒辛辣的味道在喉头灼烧,我被呛得眼眶湿润。
仅仅只是因为太辣,绝不是什么别的原因。
——辅嗣,你可曾后悔?
我对着他的墓碑喃喃自语。
回答我的,是秋风吹动落叶的声音。
我回到家,没有留恋地将那些老庄书籍扔到了角落。
王辅嗣的死让我明白了一件事——玄学是救不了魏国人的。
以及,我似乎真的不适合年纪比自己小的人。



所以,这一次挑人的时候,我好好注意了这个问题。
比我小是断然不行的,但也不是说越大就越好。我父亲比母亲大四十八岁,这就导致了母亲年纪轻轻就守了寡。
我虽是年上派,但不想当寡夫。
因此我选了一个年龄得当且日月在怀的男人,他叫夏侯玄。
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听过蒹葭倚玉树的典故?
他真的是个很高傲的人,连明帝陛下的面子也不给。
但他越是这样,我就越是着迷。
不高傲的名士还能算名士吗?
作为一个颜控,夏侯太初令我魂牵梦萦、神魂颠倒。
可是我不敢直接去找他。
他高贵如明月,和他相比,就衬得我好似低入尘埃。我到底也是个名士,不想像毛曾一样被世人耻笑。
所以我总参加他会参加的宴会,站在远处偷偷看他。苦涩的单恋把我变成了ストーカー,但我甘之如饴。
我每天都向神明祈祷,太初能够快点注意到我的存在。
终于,上帝听到了我的心声。
他被下了狱,由我哥哥钟毓亲自审理。
如此天赐良机,我岂能浪费?
英雄救美的戏码永不过时,我已经开始幻想他对我感激涕零,要以身相许的场景了。
长久的苦恋就要在今日开花结果。
我来到监牢,他穿着囚服,面色如常地坐在脏乱的茅草上。
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,唯有夏侯太初套条麻袋还是出尘脱俗。
我迫不及待想要与他亲近,这不怪我,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。
“钟君何相逼如此也!?”
我梦中的天籁之音响起了,但说出的却是这样残忍的话。
我真心爱慕他,却被他说得这样不堪。
这叫我难过不已。
太初实实在在给了我一个难堪,比毛曾更甚。我已经可以想象后世会怎么笑话我了。
我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监牢的了,可能是钟毓派人把我接回去的吧,因为我已经伤心地走不动路。
我又再一次失恋了,不过,我不恨夏侯玄。
后来,我去看了他的处斩,那个被雷烧焦了衣服还能从容写字的男人,临死之时仍旧神色自若。
我释怀了。
夏侯太初本就是天上的朗月,不属于这尘世间。而我也仅仅只是个被月光所诱惑的人罢了。
这样一想,我心里就好受了许多。
我得赶紧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。



我选中了斩月人——司马师。
司马师杀了夏侯玄,在此之前还毒死了夏侯玄的妹妹、他自己的老婆夏侯徽。
并且喜欢阴养死士。
我觉得这样狠毒的男人很适合我。
我和司马兄弟的关系都不错,司马师是我的上司,还允许我叫他子元哥。
哎呀呀,这不就成了职场潜规则了吗?听上去好像很刺激,我觉得不错。
我想起子元哥曾夸我是王佐之才。
太祖也曾这么夸过荀令君。
这大魏处处流传着曹孟德与荀文若的爱情故事,不信你到洛阳街头走一遭,定能买到许多18X同人,说不定作者还是我爹。
原来他这么早就暗示过我啊,我居然都没有发现。
真是不应该。
夏侯玄的事给了我很大的打击,我现在觉得人不能只看得到自己喜欢的人,偶尔也要回头看看喜欢自己的人。
子元哥对我如此情根深种,我想我的真命天子就是他了。
我兴奋地来到司马府,想告诉子元哥我与他心意相通,却听见了毌丘俭和文钦在淮南起兵谋反之事。
唉,真烦。
国家大事总是要放在个人感情之前的。
我劝子元哥亲征平叛。他刚新割了目瘤,身体虚弱,我便也跟随前往。
没想到,文钦之子文鸯带兵夜袭兵营。子元哥惊吓过度,流脓的左眼竟从疮口迸出。
这不怨子元哥胆小,主要是文次骞骁勇善战、以一敌百。
晋书说八千骑兵都追不上他,司马光更是在资治通鉴里说他还反杀了好几百人。他就是现代高达,你们能理解吗?
可怜我的子元哥一个身患眼疾的古代人,竟要面对高达。这不是欺负人吗?
子元哥最后不出所料地输给了高达,啊,不,是眼疾。在许昌病逝了。


我太郁闷了。
为何我的情路如此坎坷多桀?
接连受挫的我暂时没有心情追爱了。
可不想却有人在这个时候向我示爱了。
——曹髦曹彦士。
他是子元哥废了曹芳以后,选的小皇帝。
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说过,其实我很喜欢文帝陛下。
世说新语里汗不敢出的事大家都知道是假的,我就不提了。
但是我爹曾告诉过我,我小的时候文帝陛下抱过我。这让我很开心。
我喜欢他的理由特别简单,因为我也爱吃葡萄。
爱吃葡萄的人上辈子都是天使。
所以我喜欢文帝陛下。
带着对文帝陛下的滤镜,我就也很喜欢他的孙子彦士。
而且彦士真的不错,他好论儒道、精通诗文还擅长绘画。
我曾对子元哥说过,彦士才同陈思,武类太祖。
集曹孟德、曹子建和曹子桓优点于一身的人,谁能不欣赏?
只是,欣赏不是爱。
我说过我是年上派,我的原则已经为王辅嗣打破一次,不会再有第二次了。
况且,小皇帝的爱不是无缘无故的。
他姓曹,是名义上的天子。但世人皆知,大魏早已不属于曹家,而是司马氏的囊中之物。
彦士在朝堂上战战兢兢、孤立无援,他不想再做傀儡皇帝,所以找上了我。
他愿意给我,我最想要的爱情。只不过这份爱是有代价的,而我承受不起。
我很同情他,但我帮不了他。
之后,我收到了他的死讯,那时他才十九岁。
我有些伤心,毕竟彦士是第一个主动对我示爱的人。
我又想起了辅嗣。
慧极必夭,情深不寿。
或许这就是他们必然的命运。
我闭上眼睛,默哀片刻。
我唯一能替他们做的,也就只有这个了。


我像个瘟神一样,我爱的、爱我的统统都死的差不多了。
到了现在这一步,好像也就只剩下一个人了——司马昭。
我不想再耽搁,我怕他也死了。
于是我冲到大将军府,问他爱不爱我。
司马昭很诧异,他愣了半刻,随即轻笑着对我说:
“士季,这么多年了,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意?”
他的回答叫我喜极而泣,我终于有了两情相悦的爱人。
我成了子上的心腹,其实原本就是,不过更进了一步。
司马昭之心,路人皆知。
彦士用他的死,把司马氏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。
子上也因为弑君名声不太好,不过他待我是极好的。这就够了。
我也会为我的爱人尽心尽力。
子上想杀了嵇康,我便为他献策。
好像漏讲了一些恩怨情仇,我现在补上。
诚如大家知道的那样,我曾爱慕过嵇叔夜。
这不是什么稀奇事,竹林七贤之首的嵇中散容止出众、气度不凡,博览群书又善音律。倾心他的人千千万万,我也不过只是其中之一。
他和夏侯玄一样,是高不可攀的云上之人。
我少时撰四本论,想求他指教一番。到了他家门口,却又怕他看不上我,不知为何,面对他们这类名士时我总是有些自卑。
我干了件蠢事——扔下我的撰本,跑了。
回到家后,我越想越觉得丢人。我下定决心,迟早有一天我要成为配得上他的人。
后来,我真的做到了。
为了一雪之前投书事件之耻,我把家里最贵重的服饰都拿了出来,精心挑选了一个时辰,还叫来一群贤俊之士为我壮胆。
这一次我一定要让嵇叔夜拜倒在我的轻暖裘衣之下。
我满心欢喜地再次造访嵇康家,我以为就算他不记得我了,但至少也会亲切地招呼我。
然而事情与我想象的大相径庭。
他站在大树下打铁,不和我说一句话,仿佛我是一团空气。
我带来的人在旁边窃窃私语,我成了他们的笑柄。
我,钟士季,平生最恨冷暴力。
哪怕他和夏侯太初一样大声斥责我,都不会让我像现在这么难受。
我怒不可遏地转身。
“何所闻而来?何所见而去?”
低沉的男声自身后传来,嵇康到底开口了。
可惜我已经不需要了。
“闻所闻而来,见所见而去。”
我冷漠应答,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。
这就是我和嵇叔夜的故事。
我之所以说起它,是因为后世每个人都说是我遭受了冷遇,怀恨在心。所以向子上进献谗言,陷害嵇康。
虽然我一向风评不佳,但这件事还是容我辩驳几句。
我的确因为此事厌恶嵇康,但倒也没有到需要特地记上多年,伺机报复的地步。
辅嗣死后我就不再钻研玄学,更不需要服用五石散度日。我早就和这些清谈名士不同了。
嵇叔夜不过也只是我寻爱之路上的一个过客罢了,现在我有了子上,就更加不会去惦记他了。
杀嵇康,是一种政治需要。子上需要杀他立威,我只是作为子上的爱人,替其分忧而已。
使广陵散于今绝矣的不是我,是他自己狂放不羁的性格。或者说还有那三千集体请愿的太学士。这些都触了子上的逆鳞。
我很开心,我又替子上解决了一桩麻烦。
夜晚,我去到大将军府。却看到他愁眉不展地坐在案前。
我轻轻握住他手,问他怎么了。
他却说,他后悔杀嵇康了。
哈?!
——嵇康,卧龙也,不可起。公无忧天下,顾以康为虑耳。
这是世人说我构陷嵇康的话,其实他死不死关我屁事。这天下姓曹对我又有什么损失?
我爹配享太祖庙庭,是曹魏的开国元勋,太祖的萧何。
我说那些话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?我是借我之口替司马子上说出他的心声。如今事情解决了,他又在这里装什么好人?这残害忠良的骂名要我钟会一人来背?
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,也许司马昭也并不爱我。
“子上,你愿意为我去死吗?”
我盯着他的眼睛,问出了以前我问辅嗣的问题。
“你胡说什么,士季。今天吓到了吗?过来。”
他先是惊讶,随后目光闪躲了一瞬,最后伸出手要来抱我。
我躲开了他的手,他连骗我一句也不愿意,这让我格外悲伤。
我离开了大将军府。


“父亲,您回来了啊。”
我回家撞见我的便宜儿子跟我问好。
我不曾娶妻,更没有孩子。
他叫钟邕,是我哥过继给我的。
我看见他那张和钟毓有七分相似的脸,感觉仿佛看到了小时候我和我哥一起偷酒的场景。
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,我终于明白了,说到底,我之前纠缠的那些人终究都是外人。
这世上和我血脉相通、骨肉相连的只有我哥,也就只有我哥对我的爱是没有条件的。
如今我母亲已经寿终正寝,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们兄弟相爱了。
我回到房间,躺在床上,司马昭的事被我抛诸脑后。现在我只想美美地睡上一觉,明天去找我哥表明心意。
本来我想今晚就去的,不过估计我哥他可能睡了。反正我们都错过这么多年了,不差这一天。
一夜无梦,可能是昨天太累,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。
我匆忙洗漱一番,踏着轻快的步伐朝我哥府上走去。
府上的仆役都认识我,自然不用通报。
我走到我哥书房前,却听到了司马昭的声音。
——他来干什么?
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。
“会挟术难保,不可专任。”
果然,紧接着我听到了我哥的声音。
后来司马昭说了什么,我没有再听了。
我失魂落魄地走出钟府,忍不住放声大笑。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滑稽的事?
钟稚叔说我挟术难保,不可专任。
王元姬曾经也说过我见利忘义,好为事端,宠过必乱,不可大任。
我就奇了怪了,我钟士季虽然不是什么品行高洁之士,但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司马子上?
司马昭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?他们是不是真三国无双玩多了?合着就真啥都是贾充逼着他干的呗?
操你妈。
对不起,身为名士我不该说脏话,请让我平复一下情绪,重新来过。
——Fuck You,Mother Fucker!



我被这座狗屁洛阳城伤透了心。
我想离开这里,出去散散心,所以我跟司马昭说我要去伐蜀。
司马昭高兴地同意了,他被姜维的连年北伐骚扰的烦不胜烦,派我和邓艾前去攻取蜀地。
临行前,他假惺惺地拉着我嘘寒问暖,我敷衍地应和了几句。我知道他只是想让我帮他盯好邓艾。
我来到蜀地,一开始一切顺利。
直到遇到姜维,我的老毛病又犯了。
姜伯约大我二十三岁,名士,好郑学,阴养死士。
怎么样?是不是很符合我的择偶标准?
我心里犯痒,便给他写信。
——公侯以文武之德,怀迈世之略,功济巴、汉、声畅华夏,远近莫不归名。每惟畴昔,尝同大化,吴札、郑乔,能喻斯好。
瞧瞧,多么情真意切、妙笔生花,不愧是我。
我幻想着姜维收到我的信,害羞的模样。他会给我写些什么呢?在我的期待中,连这剑阁的冬天都变得没那么难熬了。
可我等了一天又一天,他都没有给我回信。
这个不识抬举的姜伯约!
我怒火中烧,却毫无办法。剑阁这个破地方易守难攻。
到了冬十月,司马昭受封晋公、加九锡的消息传来。他已经完成了一个权臣的所有工序,离篡位就差临门一脚了。
剑阁久攻不下,粮草运送便成了问题,我和司马昭商量准备撤兵。
就在此时,我收到邓艾从阴平小道奇袭、攻破绵竹关,斩杀诸葛瞻父子的消息。
我难以置信,邓艾莽夫!这他妈是什么瞎猫碰上死耗子了?!刘禅那个废物居然直接开城投降了?
我不能接受自己竟然输给了一个种田的结巴。
相信你们都很熟悉我的口头禅,那么请允许我在这里再说一遍——私は選ばれた人間、鍾士季!
我不会宽恕抢了我风头的邓士载。
不过攻下蜀地也不是一件好事都没有,姜维来向我投降了。
“来何迟也?”
昨天的你对我爱答不理,今天的我让你高攀不起。
“今日见此为速矣!”
他比我想象的还好看,他还流泪了,于是我心软了。
我过上了和姜维出则同轝、坐则同席,情好欢甚的生活。
姜伯约是一个完美恋人。
长得好,武艺好,器大活好。
他对我说他不喜欢异地恋,所以希望我能够造反,带他回洛阳。
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,我也不喜欢异地恋,所以我决定造反。
我不是傻逼,姜维在打什么算盘我当然看得出来。
只是我想起了我哥的话,觉得自己不谋个反都对不起他的大义灭亲。
我的心早已千疮百孔,不会再受伤了。
我逐渐明白,没有人会爱我爱到愿意为我去死。但只要我能够站到顶点,我就可以想让谁死就让谁死。
等我当上皇帝,就举办一个选美比赛,让天下的名士都来参加,供我挑选。敢抗旨的就全部处死。这样的想象令我快乐。
我决定把政权当做我唯一的恋人,只有它永远不会背叛我。
这天下不该姓曹,也不该姓司马,它该姓钟。
我不管姜维有何目的,现在他跟我做爱,爽的是我。我们缠绵之时,我问他:
“伯约,你愿意为了我去死吗?”
他总会抱紧我,然后轻轻在我耳边说愿意。
你看,他至少会骗我。不是比其他人强多了吗?
“恐邓艾或不就徵,今遣中护军贾充将步骑万人径入斜谷,屯乐城,吾自将十万屯长安,相见在近。”
司马昭给我写信了。我还没反呢,他就要杀我,狗男人。
成都这地方真不错,我开始觉得它比洛阳好了。不如我就在这里做第二个刘备吧?开玩笑的,司马昭那个龟儿子不会放过我的。
哦,龟儿子是伯约教我的。他来蜀地多年,四川话说得很好。
司马昭对我的绝情让我不由得怀念起另一个人——曹彦士。小皇帝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过我的人,我决意替他报仇——矫诏讨伐司马子上。
我是大魏忠臣,这件事怎么看都是我占理。请不要笑,司马懿这个晋宣帝都可以是一世魏臣,终入晋书。我这个正儿八经写在魏书的人怎么就不可以是大魏忠臣了?不但我可以是,伯约也可以是,毕竟他曾经也是魏人。
我们是封建道德之下最后的两个烈士。
不信去问吕思勉。
我和姜维,一个大魏忠臣,一个大汉忠臣,在锦城抱团取暖。
正月十七的夜里,我靠在伯约怀里,看着他冷硬却英俊的侧脸。他真好看,比夏侯太初还好看。我也有了我自己的明月,真好。
我有些心猿意马,问他在想什么。
他忽然低下头和我对视,眼神无比认真,说:
“士季,我想带你去峨眉山。”
末了,还亲了亲我的唇角。
他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骗我,我太感动了。
我好爱他,我衷心希望他不要背叛我,我不想杀他。
是的,虽然我希望有人可以爱我爱到愿意为了我去死,但我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死,包括姜伯约。
不知为何,我脑海里浮现出了荀勖的脸。他在骂我忘恩负义,自私自利。
小畜生也好意思骂我?虽然他说得对。
我早就说过了,我比纳尔索斯更爱自己。


我的谋反太过匆忙,司马昭的信让我乱了阵脚,失败几乎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。
“兵来似欲作恶,当云何?”
乱军逼近,我没有办法,只得问姜维。
但我知道他也不能给我什么满意的答案,我挺同情他的,骗了我这么久,也没捞着什么好处。
不知道他是打算自己先跑还是再次投降。
“但当击之耳。”
而姜伯约却开口如是地说道。
我险些怀疑自己是否幻听了。
他没有给我踌躇的时间,姜维护在我身前像疯了一样奋勇杀敌。
这是怎么一回事?难道我在做什么美梦?否则怎么会有人愿意为我去死?
但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是现实。
也是,依我的性格,梦里应该是我龙袍加身,伯约在我的龙床上才对。
我看见利刃划破他的铠甲,刺进骨肉。他最后看向我的眼神和昨晚一模一样。
我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滑过我的脸颊,我伸手摸了摸,居然是我的眼泪。
原来唯利是图的钟士季也会真心为别人落泪,真令人惊讶。
乱箭射入心脏,请容我再自我介绍一次。
我叫钟会,我的偶像是父亲钟繇。
仁慈的神明,如果你能够听到。
下辈子,请让我早点遇见伯约。

*我叫钟会。我的偶像是父亲钟繇。他不但当过太傅,而且还是书法大家,楷书的创始人。——出自《口水三国》钟会篇。

END。
2024/06/19(水) 16:45 姜钟短篇 PERMALINK COM(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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